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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十八 乱流

章十八 乱流

旭日躲在暗灰色的积云后透着若隐若现的光,像是天与地之间隔了一层大海,连带着太阳本身都曲转得朦朦胧胧,仿佛灯泡上蒙了层灰,既刺眼,又黯淡。

“冷静点,娜塔莉,我没想僭越什么,对克里斯蒂的死我很抱歉,但你不该自暴自弃,因为、因为……”

“因为你需要靠我活下去是吗,你这个废物恶魔。”娜塔莉无论是视线还是语气都变得毫不留情,“你什么也改变不了,你只是想寄人篱下,还有这个……这个符文。你想得到里面的力量。”

她一步步靠近,我觉得她就算下一秒突然暴起把我掐死我也不会奇怪,她的瞳仁高度聚焦,像是精神正在被某种神秘力量支配、操控,她这副模样真有些吓人。

“冷静……”

可恶,只能先用武力制服她,把她带回去再说。

我在掌中凝结起一块水团,以我的魔法技巧最多只能到这个地步,但足够了,我准备趁她不备将水扔进她的眼睛里,而后一击敲晕她,带回去以后慢慢调……引导,感化,嗯。

“不要拦我,我现在重新混进女仆里面还来得及,所以,别——拦——我。”

她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,而且我能感觉到她手臂上的符文正散发出某种魔力元素,我没法分辨其中的意味,但我隐隐感觉这东西在影响她的情绪。

“我还拦定你了。”

吃我这招!

我将水团一股脑全糊她脸上,而后我径直扑上去将她一把压倒,我把她的手别到身后,并用膝盖死死抵住她的脊背,让她无法翻身。和我预想的有些不同,她刚被我击中时确实惊惶地叫了一声并捂住眼睛,但之后她却没怎么反抗,反倒像是陷入了某种混乱之中。

而后,奇异的事情发生了:在她身体上下肆虐的神秘元素像是陷入了混乱,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意识不清,而且由于我和她保持着身体接触,这股乱流立刻开始朝着我的体内袭来。

该不会是刚才……对,刚才我用水球攻击了她的眼睛,和火魔法不同,将水维持在某个特定空间内需要朝其中持续注入魔法,虽然极微量,但刚才一定是来自我体内的魔力元素随着水球进入了她的体内,进而扰乱了她体内的不明魔法元素,偏偏符文又有抵御外来魔法影响的能力,使得她体内混乱的元素被全部隔离到身体之外,从而导致了现在的结果。

我能清晰地感触到两股魔力间的激烈碰撞,这就像是斯诺克台球般,一颗白球的入场导致整个球台乒乒乓乓地一团乱麻,十余颗不同颜色的球相互碰撞、挪移、推搡,在小小的球台中跳着疯狂的多人圆舞曲,偌大的球台间,位于边缘的小小球袋却是它们的最终归宿。

一股股乱流最终从她体内涌了出来,霎时间源自她体内的强大冲击力径直把我推出几米远,我重重摔落在石板路上,后背火辣辣地疼。但相对的,她体内那股支配她的莫名力量消失了,她手臂上的符文……似乎因为我的魔力介入发生了某种变化。

如果有时间,我可得研究一下,毕竟任何新战力的加入都有利于我的生存,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稳定娜塔莉的情绪,至少目前她是我唯一的同盟。

“娜塔莉,你还好吧?”

我扶她起来,同时我将身体侧到她后部,如果她失控我可以第一时间制服她。

“头好晕……刚才……我是不是说了些怪话……”

“你需要休息。”我说道。

“有时候……我能听到一些声音,”她忽然举起她的右臂,“从这个纹身里面,我偶尔会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。以前我没在意,直到姐姐被重伤那天,这个症状越来越严重,尤其是今天,我的耳朵都被这声音挤满了……如果不是你的话……”

“它对你说什么了?”

老实说我对恶魔真不太了解,毕竟我也初来乍到,对这个世界基本上一无所知,这个符文里蕴藏着大量未开发的魔力,这是我能察觉到的的,但恶魔把它种在娜塔莉体内的原因我根本看不透。

娜塔莉非常疲惫,她像是刚从鬼上身状态恢复正常那般,整个人半虚脱状态,“它要我去杀人,它不停念叨着杀人,不停、不停重复这个词。还有姐姐……它、它一遍遍重复她的名字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下意识就觉得……只要照它说的做,一切都能解决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而且……我发自心底认同它的话。我、我没想伤你的意思,我只是不想你阻止我。”

娜塔莉因为我刚才那一击恢复了正常……至少暂时如此,但也如她所言,她是发自内心认同杀死皮里诺这个想法,才会做出这种选择,恶魔留在她手臂上的符文不过是个催化剂,归根结底这是她自己的原因。

我暂时不知道娜塔莉是怎么做到混进皮里诺家的女仆队伍的,马匹受惊不是小事,十有八九还踩到了行人,就算这样能供我在这儿浪费的时间也并不多。我需要做很多事,如何保证活下去,还有那堆魔药的处置……等等。

这也许是个机会,一个天赐良机,正因为娜塔莉混进了女仆团里,也即是说她可以名正言顺进入午宴的会场,因此我可以趁机和她里应外合,想办法在会场里和皮里诺碰面,直接从他口中获取关于魔药和怪物的情报。

我是梦魔,拥有鉴谎的能力,不必担心她撒谎,外加我随身携带的卷轴以及娜塔莉蕴藏的魔法能力,我和娜塔莉全身而退的概率非常大,这是个成功几率很高的计划。

并且娜塔莉体内的魔法元素似乎也清明了不少,像是一根堵塞许久的水管终于畅通了一般,有可能是我刚才注入她体内的魔力激活了什么,我暂时还没精力探寻这些。

目前的关键是,赶紧想出个说辞,说服娜塔莉按我的计划行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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